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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善逸背著昏睡狀態的緋村,哭哭啼啼的衝到煉獄宅的時候,煉獄才剛剛收到小跳鼠的訊息,可是還沒細想為什麼緋村竟然破天荒的讓他接手,善逸就已經敲響他家的大宅門。

  善逸的肩上全是黑色血漬,是趴在他背上的緋村口中不斷溢出的毒,煉獄一秒內收拾起他心內的驚愕,大步上前要把緋村從善逸身上扶下來時,緋村大口咳了幾聲,漆黑如墨的毒血大灘咳在地上,泥土一瞬間染成烏黑,連帶著上頭的草也迅速枯萎。

  她不是有蠱可以解毒嗎?為什麼會傷得這麼重?

  聞訊而來的慎壽郎濃眉死死皺著,他沒想到紫藤氏對付他們的招這麼狠,才連累了被兒子下令「有空處理一下」的緋村。

  「你們愣著做什麼?」

  清冷的聲音震住一眾慌亂,煉獄看著母親自廊上快步走來,攜著家僕上前幫忙:「把人扶坐著,讓她把毒吐完,別噎著了,杏壽郎,知道她是什麼蠱嗎?」

  理智回籠的煉獄立刻跟上了母親的思緒:「去拿黑傘遮陽,讓她直接坐在土上,再給我一碗水。」

  蛇性冷,吃食東西時不喜光照,他記得緋村體內養著的是蠱蛇,自然比照蛇類本性辦理。

  善逸僵著身子,他只能站在一旁,看著眼前的家僕將面色蒼白的緋村扶坐著,看著緋村一口一口溢出的黑血,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然後——解藥,下毒者身上應該都有解毒藥!他怎麼現在才想起來,還先把人往副會長這裡送,白白浪費了時間!

  他立刻回身衝向自家方向,顧不得僕役急急要攔住他給他換下一身髒污,善逸對著面前的家丁們抖著聲音大喊:「讓我回去、雪之下肯定有解藥……!」

  「冷靜!」煉獄的大掌拍在他顫抖的肩上:「雪之下在哪?」

  「在、我家……我的房間外面的院子、她在那邊種了毒草,所以緋村才……」善逸不甚甘心的咬唇,他怎麼就這麼沒用!「雪之下被我打昏了,現在應該還在院子裡……!」

  「做得好!」

  煉獄的話拉回一絲善逸的理智,他愣愣瞧著煉獄派了四個人去他家找雪之下,接著要他先去換下滿是血跡的衣服。

  「再多一個中毒的就不好了。」煉獄為了安他的心,遂多說道:「放心,緋村自己會解毒,她不會有事的!」

  善逸被領著去換了衣服,確認了沒被曼陀羅毒影響,回來的時候,煉獄要來的那碗清水,餵進了已經停下溢出毒血的緋村嘴裡,緋村在咳出最後的一絲血水後,臉色漸漸恢復血色,煉獄的母親這才讓人把緋村挪進客室裡。

  為了能夠第一時間知道緋村清醒,聚在客室的人有四人,煉獄和雙親靜靜聽著善逸敘述今晚他所知道的一切,剩下的、他們也從小跳鼠帶來的紙條大概猜出來了。

  「你也累了,去休息吧。」開口的是慎壽郎,善逸很想留在緋村身邊,但他知道即便自己在也沒什麼用,便諾諾的應聲,離開了房間。

  可是當善逸開門的時候,他看見了被乖乖壓制的雪之下,跪在地上,膝蓋上沾染緋村的黑血,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了:「為什麼……?」

  為什麼要做這些事?只是做間諜的話,根本用不上這些招式。

  雪之下只是牽起一抹淡淡的哀傷笑意:「我妻同學,出生在紫藤氏,就是如此。」

  「沒有自己的意識,沒有自己的選擇,沒有自己的未來,我們連自己的生命都不能決定。」

  她的眼神在接觸到房內躺在床上的緋村時,眼神溢出滿滿的嫉恨:「為什麼她沒有被你們拋棄?她不是中毒了嗎?為什麼不把她像垃圾一樣丟掉就好?」

  緋村已經沒有價值了,沒有價值的東西,只剩下毀滅的命運。

  「怎麼可能丟下同伴……!?」善逸握緊拳頭,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淚,這次卻是因為氣憤而流:「緋村即使知道是我害她中毒,她還是要妳不要牽連到我!」

  然而雪之下卻輕鬆快意地大笑起來:「所以——她就要死了啊?這些日子她碰到的曼陀羅可不少,就算有蠱可以解毒,加上剛剛在你院子裡碰到的那些,她不會活的!」

  「紫藤氏的陰狠,我算是見識到了。」煉獄拉開了和門,夕眸冷冷的凝著雪之下。

  「副會長……」她揚起微涼的弧度,語調輕盈不少:「紫藤氏都是心狠的,你真的以為她會不一樣嗎?她可是紫藤氏史上最優秀的人,可以獨自潛進紫藤氏而無人知曉,可以一個人解決好幾百個精英士兵的紫藤剎那啊!」

  「不,妳說錯了!」煉獄想著緋村喝下他掌心血的畫面,想著緋村喊他「主公」的認真表情,想著緋村總是站在陰影之下守著他的模樣,堅定不移的反駁:「她的名字是緋村剎那,是我的刀、我的影子——是我最優秀的同伴!」

  「少囉唆、少囉唆、少囉唆——」暴起的雪之下紅著眼,猛然掙開了壓制,抽下盤於髮上的錐子,直取煉獄的咽喉!

  一剎那,蛇鱗的冰涼竄過她的背脊。

  「……妳、離主公遠一點,」緋村伸出一隻纖細的手扣住了她的下顎,披散的黑色長髮下,獨獨露出一隻黑得駭人的冷眼:「也別髒了屋子的地板。」

  幸好,吃飽喝足的蠱蛇恢復了平時的敏銳,一察覺到主公即將被攻擊,便狠狠咬了她一口,這才及時把她給叫醒。

  身為影子、身為刀,又怎麼能讓主公有一絲受傷的可能。

  「嗚呃——」

  被甩出去的雪之下,在空中再度被揪住了衣領,第二次再扔,她整個人被狠狠摔在地上,難受的乾咳不已,身上無一沒有黑色的污漬。

  「緋村……!」她掙扎著起身,她不懂——為什麼緋村沒有死?!為什麼她還能反擊!

  「安靜一點。」緋村皺眉著,一把拉起雪之下的下巴,逼她張嘴,從袖口抖出一個小小的白色紙包,直直往雪之下的嘴裡倒。

  這個動作讓在場的僕人心驚膽跳,難道緋村在他們面前公然毒殺刺客?!可他們望向少主,煉獄少主的臉又是一副從容,連家主夫妻倆都沒說話,他們又怎麼能輕舉妄動?

  在藥粉倒光後,緋村又拿出了一隻盛著濁黃液體的試管,照樣扣住雪之下的嘴,面無表情:「喝下去。」

  被灌了東西的雪之下,撫著胸口大咳不止,下一秒便嘔出了一隻手臂大的鮮紅壁虎,牠在隨之嘔出黃液裡扭曲變形,最終僵直身體,化成一灘褐紅色的肉泥。

  雪之下愣愣的看著那灘肉泥:「妳給我吃了蠱解?」

  「啊,」緋村依然是沒有起伏的語氣:「我不需要它。」

  「為什麼?」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就這麼脫離了紫藤氏的控制,她太需要答案了:「妳有蠱解,卻不用在自己身上……」

  緋村沒有理會她的疑問,只是回身對著煉獄單膝下跪:「我的失職,給主公添麻煩了。」

  如果她再仔細一點、再強一點,就不需要勞動到主公了,可惡!

  「沒有那回事,妳做得很好!」煉獄瞧著安然與自己說話的緋村,心內暗鬆,做了手勢讓僕人把失去戰鬥意志的雪之下帶走,邊想著——幸好她沒事:「妳先休息,身體還沒好吧?」

  「我知道了。」

  面上沒有表情的緋村,在對上善逸的視線時,稍微有點波動,想來就是他把自己給扛來主公家的吧。

  「辛苦了,謝謝。」於情於理,她都該說。

  「嗚嗚嗚嗚……!妳嚇死我了啊!!妳突然怎麼叫都叫不醒!又只說了要通知副會長!我根本不知道怎——唔哇!妳幹嘛啊!」

  好不容易找到發洩機會,善逸大哭大鬧地跑到緋村面前,腹部卻遭受手刀攻擊,垂著淚摀住肚子的他,只見緋村一臉的不悅:「你太吵,會擾了主公他們的耳朵。」

  「妳這個人啊——!」虧他這麼擔心她,結果對方只嫌棄他的聲音太大會吵到副會長一家!

  「那麼,我告辭……」

  「慢著。」

  煉獄的母親淡然的阻止了緋村的離開,朝她伸出了手,緋村立刻會意,上前走到對方面前,但並沒有跨上木廊,女子隱隱一笑:「我是瑠火、杏壽郎的母親,妳是剎那?」

  「是。」

  「先在家裡休息吧,客室已經準備好了,醫生也叫了。」

  「那怎麼……」

  瑠火的指尖點在緋村的鼻尖,搖搖頭說:「這次的事情是杏壽郎要求的過了,如果妳不給一個彌補的機會,這孩子會被我們直接處罰的喔?」

  主公會被處罰?

  她立刻震驚的望向主公,只見他朝自己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遂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母親說的是真的。

  「……我知道了。」自己已經給主公添麻煩了,怎麼能再讓主公被處罰。

  這回換成緋村被領去換衣服了,善逸也被分了一間房休息,這一夜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辛苦的一夜。

  「原來我兒子的名字這麼好用。」沒了外人,牽著慎壽郎的瑠火打趣自家兒子道:「別把人給操壞了,這麼乖巧的可找不到第二個。」

  「孩兒知道!」自己的忠犬被稱讚,他也是高興的,只是這也提醒了他,紫藤氏多麼不好應付。

  「後悔了嗎?」

  面對父親挑眉一問,煉獄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後悔!」

  縱使敵人強大,他深信自己和緋村,有辦法互相守護著對方。

  甚至——將敵人擊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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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哲君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