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電視螢幕上頭不停播報一件高三生在返家途中遭人割喉刺胸身亡的事件,閑輕輕地道:「那個人好可憐。」
頭也不抬,千野木然:「……死者嗎?」
「不是,我是指兇手。」
停下手中正幫閑做試卷訂正的筆,千野面無表情卻稍稍揚高了眉:「……兇手嗎?」
「通常會這麼做的人,心裡都有無法壓抑的悲傷喔。」水澄的眼輕眨,閑傾頭望向盯著自己的千野,烏黑髮絲垂落肩膀:「因為無法壓抑,所以只能殺人來發洩心中滿溢的情感。」
「……」沉默一陣,他將視線收回,手中的紅筆繼續著未完的工作。
玉手托住細緻的下巴,閑不怎麼在意試卷上的滿江紅:「無下午有想要去哪裡?」
「……妳想去哪裡?」
「我想去無的家。」
潔白試卷上瞬間多出一條筆直的紅色岔線,千野抬頭挑眉:「……我家?」
「嗯!」
朝他投射而來的目光滿載著極度明顯的興奮與期待,千野默默用修正液把方才那一條紅線消去:「……一個客廳一個廚房一間浴室一間臥室。」
「我不是想看那些!」
清秀的小臉上寫滿不開心,閑抿著粉唇,大眼毫無殺傷力地瞪著對方;一陣對視,千野嘆息:「……看完就走。」
「好!」原本的不悅被歡喜替換,閑凝著繼續替她訂正考卷的千野,心裡滿滿的都是天真的期待。
*
整齊的客廳、簡單的廚房、乾淨的浴室,千野坐在自家的亞麻布沙發上,看著閑像貓似地在家裡面好奇穿梭瀏覽。
「無是一個人住嗎?」
「……嗯。」
「可以看你的房間嗎?」
「……那邊那間。」
「好~」興奮地往千野所指的方向而去,小腦袋想到什麼似地回頭:「無不來嗎?」
「……不用。」
「可是直接進別人房間不太禮貌。」
水澄的眼不死心的直直凝望,讓千野默然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房門前替對方開門:「……請進。」
四面牆壁有兩面被放滿書的書櫃占滿,整個房間因為書櫃與書桌、床鋪緊緊相鄰而顯得有些狹小;閑在灰色的床鋪上坐了下來,看見自己送與千野的圍巾被擱在床頭,唇角揚起一抹羞澀的微笑。
倚在門緣,千野淡然看著在自己床上東張西望的閑,視線從她細長的睫毛下移到髮間露出的頸項,到了小巧的胸再流轉至修長的腿。
「怎麼了嗎?」
「……看完就走。」
「你覺得不自在嗎?」
「……沒有。」
「那……」似是閃過些念頭,閑白皙雙頰浮出淺淺的紅:「無會想撲倒我嗎?」
眉間一皺,黑眸瞬間睜大又恢復平靜:「……不會。」
「為什麼呢?」
「……妳希望我這麼做嗎?」
聞言,閑靜靜地凝望千野:「如果……我希望呢?」
本應只是會得到否定答案的反問句,卻換來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閑望著門邊至始至終面無表情的千野,聽見自己的心跳一次比一次跳得更快,沉默地等待對方的回應。
許久之後,千野的聲音劃破寂靜的空氣。
「……這個如果,不能存在。」
留下這句話,千野欲轉身離開閑的視線範圍。
「為什麼呢?」
停下腳步,他側過身看著那張寫滿失落的小臉,放置膝上的纖細玉手緊緊交握:「無……有喜歡的人嗎?」
「……有。」
「因為這樣才說不能存在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麼呢?」
面對閑眼裡的淚光,千野許久才撇開視線:「……他明白,自己跟那個人已經處在不一樣的世界;那個人可以毫無所懼的站立於光明之中,自己卻只能活在無盡的黑夜裡。」
「……?」
對千野的話感到茫然,然而對方卻只是默然轉身,留下她獨自一個。
*
把閑送到家門口前的巷子,千野望著面前心情明顯失落的人兒,無語地將提包交還給她。
「什麼時候能再見面呢?」
「……這次,會很久。」
嬌小的身子一顫,閑咬著粉唇:「要多久呢?」
深邃的眼中掠過一絲蠢動的陰影,他將使勁握拳的右手隱於對方看不見的角度:「……聖夜。」
「什麼事?」
「……收好。」
遞到閑眼前的是兩本有些厚重的筆記本,一黑一白,黑色的那本封面上一個印著白色鑰匙,白色的則印著黑色的鎖:「……從黑的開始。」
「好。」將兩本筆記放進提包中,再抬頭時已經只能見到千野逐漸縮小的背影;夕陽已經落下,她看著千野快步走進漸深的夜幕,卻沒有勇氣出聲叫住他。
然而,在她轉身走回家的那一瞬間,一隻手自巷口掙扎般伸出,下一秒鐘隨即無力地啪撻掉在地面,緩緩被拖行直到消失於轉角。
*
雷聲轟隆打在暴雨的大地,銀白色的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將宅內的一切一瞬間照得慘白。
「……為什麼……」
倒臥在紅色地毯上的女人,表情痛苦地瞪著直直站立於自己面前的清瘦身影;她的胸膛被俐落切開,裡面的腸子正混著鮮血緩緩從切口流淌到地毯,浸濕了她所能觸及的一切。
「……我警告過你們。」
女人的雙眼因劇痛而張大,嘴裡湧出大量鮮紅和掙扎話語:「你是、因她墮落……」
「……同樣的方法對我無效。」
「你明知道、你姊姊、千是……為了那男人才……」肺泡已經被溫熱的鮮血浸濕,女人只覺更加難以呼吸,逐漸混濁的意識猛地掠過一張清秀的臉龐:「你是……為了她、才……」
「……我警告過你們,不要觸犯我的逆鱗。」
恍然間懂了什麼,女人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一抹嘲諷的酸笑:「結果、你跟……你姊姊一樣……為了愚蠢的愛、放棄尊嚴……」
「……你們不擇手段抹消我們的人性,只為虛榮。」黑眸盯著躺於血泊中的女人,閃電的慘白照出他滿身的鮮血:「……我們地獄再見。」
含著極度諷刺的笑容,女人在他的面前吐出最後一口紅豔,雙眼隨即失焦;黑木書桌上頭,一張白紙正靜靜地躺在那兒,紙面上密密麻麻寫著一些身家資料和謀殺成功的交易金額,目標姓名那一欄被潦草的寫著:閑聖夜。
留言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