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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去力量的感覺是什麼

        其實他並沒有很在乎,畢竟他也曾經是個無個性的人,變回之前的生活方式就足夠了。

        他被納入雄英的保護傘之下,即便還是個教師,卻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挺身而出保護學生或人民。

        單就這一點而言,他覺得自己很沒用。

        一點點的不甘,一點點的無奈,一點點的無力。

        各種的一點點集合在一起,讓他不時地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感覺現在的我,是需要受人保護的了

但是這樣子的情緒,被他掩藏得很好。

因為耗盡最後一絲火光,是他自己的選擇,最後一次保護了人民,最後一次救回了學生,最後一次發出的光輝,讓他擊敗了一直以來的仇人。

        如果能夠重來,他相信自己仍然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歐爾麥特!」

        「啊…綠谷少年,怎麼了嗎?」回過頭,眼前朝自己奔來的是繼承了他「個性」的少年,他停下腳步等著對方來到自己面前。

        「今天在訓練的時候,發現你的手還沒拆石膏…」那雙清澈的眼眸滿滿都是對他的擔憂:「是連復原女孩都還沒辦法完全治癒的傷嗎…」

        如果換作是其他人的話,他大概會有點不習慣自己成為被這樣擔心的對象吧;但是,或許是因為綠谷天生的溫柔特質,也或許是因為綠谷那從未改變的態度,他只覺得那份存在於眼神裡的關懷明顯得讓他感到窩心。

        「不用擔心,只是給我預留可以整天走動的體力而已,所以才會這樣慢慢一點點地恢復。」他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綠谷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身後的同學們給打斷。

「喂——綠谷——吃飯啦——

        「大家都要回去了喔——

        「啊、嗯!我馬上過去——」朝離去的眾人揮揮手,綠谷才回過頭來:「不好意思,跟大家約好了要一起吃飯…」

        「這也是學校生活的一部份,快去吧。」他不甚介意地說,一邊擺手像在催促綠谷一樣:「明天我也會去看你們訓練的。」

        「…嗯!」一瞬間眼睛發亮,綠谷重重地點了下頭:「那我先回去了!」

        「…青春真好啊…轉眼間我也變成大叔了。」目送綠谷離去的背影,他有些感慨地低語。

        歐爾麥特…才不是大叔…

        曾經說過這樣的話反駁我呢

腦海浮現的是海濱公園訓練時,累到虛脫的綠谷就算已經快沒聲音了,也堅持要反駁他自稱為大叔的畫面。

        笑了笑,他落寞歸家的影子,隨著黃昏的夕陽拉得好長好長。

 

        當綠谷聽到歐爾麥特在回家路上差點被敵人襲擊的消息時,巨大的恐懼登時彷彿黏稠的觸手般貼上他,緊緊揪住他的心臟不放,讓他下意識急急忙忙從宿舍房間衝出來,幾次差點跌倒的往大門跑

一直到在校門口不遠處看見了那個比自己還瘦弱的身影,還平平安安的跟一旁的班主任相澤說話時,那種緊縛住心臟的劇痛感才有所減緩。

        「呼呼…歐爾麥特!」

        「喔,綠谷少年。」

        在兩人面前停下來大口喘氣,明明體力已經比之前還要好了,卻仍然喘得像是剛被逼著連續跑了一萬公里一樣。

        大大地哈了一口氣,綠谷確認自己已經可以正常說話時才開口:「那個、我剛剛看到了新聞…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歐爾麥特伸手拍拍綠谷的頭:「剛好附近就有正在巡邏的英雄,不過為了慎重起見,校長讓我也跟著搬到這裡來住了。」

        「咦?歐爾麥特也要住在雄英的宿舍裡嗎?」

        「本來雄英就有提供教師宿舍可以住,只是這傢伙一開始的時候沒有申請,所以現在才另外先從教師棟暫時分了一間空房給他。」相澤眨了眨充血的雙眼,懶洋洋地插話替歐爾麥特做了回答。

        「原來是這樣啊。」

        「既然人都來了,就來幫忙扛行李吧。」相澤用手比了比一直被綠谷忽略在旁的兩個大紙箱:「在雄英裡應該是沒問題了,畢竟戒備比以往上升了好幾個等級,我還要去找教師宿舍的負責人員喬出一個位置,你就幫歐爾麥特把東西搬上樓吧。暫定是教師棟的二之一房喔。」

        「是!」目送相澤離開,綠谷回過身一次抱起了兩個紙箱:「歐爾麥特,我帶你去宿舍吧。」

        「好嘞。」

        那是一種特殊的感覺。

為什麼他可以得到別人也祈求的東西,為什麼歐爾麥特就這麼出現在他的生命裡,為什麼他可以讓自己憧憬的人為自己做那麼多事情。

這一切,綠谷一直都是懷著感謝與珍惜去接受的。

但是,為什麼在做寄宿制的家庭訪問時,聽見他說即使沒有繼續就讀雄英也沒關係之後,歐爾麥特會用那種語氣,向他的母親謝罪?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主人扔在路邊的小狗、努力想叼住主人的褲腳一樣。

他沒有問,也不敢問。

總覺得那個答案,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歐爾麥特,既然是暫時的,我幫你把幾天份的衣服拿出來放就好可以嗎?這樣到時候搬到新房間的時候就不必再收拾一次了。」

「喔喔,好喔。」歐爾麥特坐到床鋪上,看著自己的繼承人像個認分的小媳婦似地幫他選了幾套衣服收到床邊的櫃子裡,甚至把他平常上班時穿的金色西裝拿出來看了看、確認沒有折到之後才又小心翼翼地整套掛到牆上去。

之前就知道這孩子細心,但是沒想到會細心成這樣…

考慮到他現在右手還纏著石膏,替他選的衣服都是穿脫方便的T恤而非襯衫,衣褲也分開放到不同層的抽屜裡,讓他一目了然。

「嗯,這樣就可以了吧。」把其他沒打開的紙箱擱到不擋路的角落,綠谷這才大功告成地環視整個房間一圈。

「真是麻煩你了啊,綠谷少年。」

「不會麻煩的,可以幫上歐爾麥特我很開心。」

一瞬間,綠谷的笑容與腦海裡和他初識時的模樣重疊。

「…唯一沒變的就是這點了吧。」

「咦?」

「沒什麼。」站起身,他帶著些許欣慰的微笑:「去吃晚餐吧,我請客喔。」

「啊、是!」

 

為什麼…會這樣呢?

明明只是被轟叫到走廊上,然後稍微聊了一下歐爾麥特而已。

為什麼會變成被對方用單手壓制在牆上的狀況啊?!

轟那股銳利的視線,再再讓他感受到危險訊號,本能不斷地叫囂著要他快點逃跑才是上策。

打從歐爾麥特出事之後,綠谷開口閉口都圍繞著歐爾麥特,一有剩餘的空閒時間也會不時去探望,然後再一臉傻嘻嘻地回來。

這樣的綠谷,讓他的心情非常、非常地不好。

他知道自己對綠谷的關心已經不只是普通朋友或同學的性質,所以他才沒辦法眼睜睜看著綠谷往歐爾麥特那裡一頭栽。

作為一名學生還在學習的轟,在實力上沒辦法輕易超越綠谷腦海裡那個全盛時期的歐爾麥特,但他不想連在感情方面都輸得一蹋糊塗。

他想要競爭。

雖然說歐爾麥特可能壓根兒只是把綠谷作為一個極度崇拜自己的學生看待而已,但是目前綠谷的心思幾乎有一半都被對方佔去了,他又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他要逼迫綠谷正視這個情況,讓他覺得這樣的態度很容易讓人覺得他對歐爾麥特有奇特的感情,讓他減少去找歐爾麥特的次數。

當然,這樣做很有可能會造成反效果。但是他要賭,賭歐爾麥特會因此告誡綠谷,讓他不要再與自己有過多接觸。

所以他算好了,在這個時間點把綠谷叫來,就是為了這一刻。

「嗯?綠谷少年、轟少年?」剛轉彎就看見這副景象的他,一時只是愣愣地看著眼前快要貼到牆上的兩位學生,頭頂冒出大大的問號。

「歐爾…唔!」在注意力被歐爾麥特的聲音拉走之時,對方一下子把臉湊到他臉前,讓他嚇得不敢隨便說話。

「…你不覺得自己太過關心他了嗎?」假裝沒注意到歐爾麥特的出現,轟語氣平淡地說,一邊把臉靠向綠谷:「就算他是你所憧憬的對象,就算他私下跟你有交情,你對他的關心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一個粉絲和學生該有的限度了。」

「咦咦咦咦咦咦…?我、我覺得還好啊…?」他不懂為什麼轟會突然對他說這些,只能慌張地開始回想自己近來的表現。他的確常去找歐爾麥特,也的確常常提到他,也的確關心他,可是那是因為…

咦?是因為什麼呢?

「無法反駁我吧?」轟刻意用歐爾麥特也能聽到的音量說:「…因為你『喜歡』歐爾麥特,這就是答案。」

綠谷一瞬間愣住了。

聽到這句話的歐爾麥特也愣住了。

喜歡…應該不是他想的那種「喜歡」吧…?小孩子會喜歡英雄是很正常的,綠谷也一直都說自己是他認為最強的英雄,一直都用那種崇拜的眼神注視著他,所以應該是…

「轟少年、這應該是…」

「給我離開廢久——

一個拳頭直直朝著轟的臉炸過來,在千鈞一髮之際轟往後跳閃了開來,只見爆豪阻隔在兩人之間,一臉不爽地瞪著轟:「你這陰陽臉是想幹嘛?壁咚錯人了吧?」

「跟你沒有關係。」因為歐爾麥特最近存在感過強的緣故,轟差點都忘了情敵不只一個這回事了。

「你說什麼——

「你們兩個都先冷靜一下…哇啊!」綠谷還來不及制止,爆豪已經朝轟揍了過去,雖然轟一直處於被動閃躲的狀態,但是兩人的動作都很大,他很擔心會波及到一旁的歐爾麥特。

「轟少年!爆豪少年!」

「歐爾麥特!」

準備衝上前去制止的歐爾麥特,在下一瞬間被撲倒在地,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被綠谷用「one˙for˙all全覆蓋」好好地護在身下,但是空氣中卻傳來了肉燒焦的味道。

綠谷的背,一半是燒傷,一半是凍傷,分別是爆豪跟轟造成的。

「綠谷…!」

「廢久…!」

看到了綠谷的傷勢,劍拔弩張的兩人同時冷靜了下來,卻又因為自責而無法上前關心對方。

即使已經失去力量,但是歐爾麥特看得很清楚。

在爆炸與冰層同時朝他撲來的那一瞬間,綠谷下意識地用自己作為他的肉盾,保護了毫無自保能力的他。

縱使背上劇痛難忍,眼前的綠谷心繫的仍是他的安危。

「歐爾麥特…你沒事吧?」

「嗯…我沒事。」他有些僵硬地點點頭。

「太好了…」在綠谷那副痛到快要哭出來的臉上,因為得知他安好而揚起安心的微笑。

看到不惜受傷也要護著歐爾麥特的綠谷,轟悄悄握緊了拳頭,在血滲出後、一點一滴地放開。

輸了…

他帶著自嘲的眼神望著那兩人,然後說服自己移開視線。

「嘖…連歐爾麥特也要搶啊?」

聽到爆豪的嘖嘖聲,他突然對眼前的少年生起一股同病相憐之感:「…說到底,我們都輸了。」

聞言,爆豪忍不住氣得反駁:「誰會輸給那種風一吹就倒的大叔!」

 

聽到爆炸聲而隨後趕來的相澤重重地懲罰了在校園裡打架的兩人,各處以五天的禁閉和宿舍清潔,也不允許班上的人告知他們那五天的訓練內容是什麼;至於保護了歐爾麥特的綠谷,則是吩咐了要去醫護室給復原女孩看看,沒有對他做出任何處分。

陪著因為受傷而步行遲緩的綠谷一起走向醫護室,歐爾麥特隱約覺得他有點懂了。

為什麼,轟會說綠谷喜歡他的原因。

仔細想想,綠谷花費在他身上的時間和心力實在太多了,只是之前他都覺得那單純是因為綠谷崇敬自己的關係,才一直不以為意。

只是,已經不是綠谷追逐目標的他,卻受到了綠谷更甚於以往的待遇,單就這一點而言,很奇怪。

接受了治療之後,綠谷在醫護室躺著睡了一陣子才醒來,正好給了歐爾麥特一點單獨思考的時間。

還是應該好好問一下吧…

要是真的像是轟說的那樣,那麼身為教師的他也得好好做出相應的回答才行。

「喔喔,你醒來了嗎?綠谷少年。」

「唔…歐爾麥特。」還遲鈍了一會兒才完全清醒,綠谷緩緩從床上坐起,用手撫著還有些許暈眩的腦袋:「不、不好意思…讓你在這裡陪我那麼久。」

「沒事,你的傷、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動了動肩膀,綠谷稍微檢查了下之後回答:「已經好多了,雖然有點累,但是我想晚上好好睡一覺應該就可以完全恢復了。」

「這樣啊,那就好。」他誠心地說:「謝謝你啊,又保護了我一次。」

「嗯嗯。歐爾麥特沒事就好。」搖搖頭,他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多值得對方感謝的事情。

然後,陷入一陣有些沉悶的沉默。

因為綠谷感覺得出來他有話要說,於是就這麼眨著那雙清澄的眼睛望著他,等著他開口。

「啊…那個啊,綠谷少年。」抓了抓頭,他還真不知道這種事情該如何開頭才好:「轟少年說的那個,是真的嗎?」

「咦…?」聞言,綠谷的腦袋一瞬間空白了。不是吧,他還沒時間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啊?當時轟說出來的時候,他只覺得震驚到無法說話,卻也想不出為什麼。

原來歐爾麥特也聽到了嗎?!怎怎怎怎麼辦?!要好好解釋清楚才行,但是要怎麼說才是對的啊!?要怎麼說才會讓他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那個,我是喜歡歐爾麥特沒錯,但是、是把你當作偶像那種!或許最近因為常常跟歐爾麥特在一起,所以轟同學才會說出那種話,我會那樣是因為…」

「好了好了,冷靜點。」歐爾麥特面對眼前手足無措的少年只覺得哭笑不得,於是伸手拍拍很努力要解釋的綠谷肩膀:「我在聽呢,你可以慢慢說。」

「對、對不起…」深呼吸幾次才總算比較冷靜,綠谷很努力地從腦海裡挑選自己覺得適當的字詞來描述:「對我而言…歐爾麥特不只是最強的英雄而已,我一直都是、把你當作我的目標,去憧憬、去努力。你也是唯一一個、對我說出我最想聽到的話的人,只有你對我說:我會成為英雄。」

「還有很多事情想請教你,還有很多事情想向你學習,歐爾麥特你對我而言所代表的意義,並不只是和平的象徵、最強的英雄這樣而已,而是我心目中最特別的英雄,誰都無法取代。」

「在你引退之後,我一直在想…現在的自己能夠為你做到什麼。我還沒有成熟到可以不讓你們擔心,甚至每一次使用個性戰鬥的時候都有可能會因為副作用而送了自己的性命。我想了很多,最後、我把我的目標改變了。」

「因為是最特別的,所以現在、我想變強,強到足以保護你,就像你從敵人的手中救下我一樣。我想成為那個可以保護你的、強大的英雄。」

一口氣,順著自己的心情講了很多,接著才猛然意識到這些話到了最後似乎帶了點不太對勁的語氣,頓時緊張起來的綠谷,明顯慌了起來:「那、那個…總之不是像轟同學講的那樣…!」

「哈哈哈哈哈——

「歐爾麥特…」

歐爾麥特在聽完綠谷的答案之後,逕自大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對綠谷說:「什麼嘛~我還在想要是像轟少年講的那樣的話我該怎麼辦呢,還好還好,我不用煩惱了。」

「啊…是。」雖然講到了最後,他隱約有那麼一點釐清自己的心情了,不過看來沒有讓歐爾麥特發現似乎才是正解:「轟同學是、誤會了吧…」

如果給對方造成困擾就不好了,更何況自己也不太確定。

他開始和歐爾麥特問起其他事情,只為了逃避已經被轟那席話拉出水面的真實。

 

連日的訓練總是令日子過得很快,綠谷他們也面臨了成為英雄的第一份大型考:臨時英雄執照考試。

即使時間被訓練跟念書塞得幾乎溢滿,綠谷還是在這段不長也不短的時間裡,徹底將轟的話給想透了;雖然,也因此看出了轟跟爆豪那對自己異常關心的背後意義,不過因為兩個人也必須準備執照考試,所以倒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唯一的變化,是他不太敢再私下聯絡歐爾麥特,或是與對方單獨見面。

綠谷那原本每天會傳一些訓練心得跟心情給對方的習慣,在他刻意地壓抑下,信息量逐漸減少;就算遇見了,也一定是在大家都在的訓練場,刻意地閃躲兩人獨處的狀況。

因為他不確定,在沒有人在的時候,他有沒有辦法不被歐爾麥特看出自己的變化。

但是,這麼做也帶有相當的副作用。

比如現在的胸悶感。

「哈啊…呼…」盡力調整著自己的氣息,藉著緩慢的深呼吸來減緩那種悶得難以呼吸的感覺。

「總算好多了…」綠谷整個人癱在床上,這樣的胸悶感對他而言已經變成家常便飯,在睡前的冥想前解決它也彷彿成為一種例行公事。

望著幾乎占滿整個宿舍房間的海報跟公仔玩具,想起自己曾經因為這滿坑滿谷的歐爾麥特而被班上的女同學稱呼是標準的宅男,不由得笑了笑。

誰叫他就這麼…喜歡呢?

現在他已經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情究竟是崇拜還是喜歡了,答案當然是後者。

喜歡。很喜歡。非常喜歡。

綠谷將手放到自己心臟的位置,閉上眼將至今為止與歐爾麥特相遇的過程一遍一遍的回放,手因此不自覺地揪緊了衣服。

果然很想哭啊,對他這種人而言,要隱藏情緒太難了。

居然對自己憧憬的英雄有這種想法,讓他湧起一股羞愧感,在他每一次因為想著對方而平靜下來的時候折磨著他。

「叩叩」的敲門聲讓綠谷一下子驚得從床上跳起,望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過了大家回到房間的時間了,現在應該是不會有人還醒著才對。

用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綠谷下床對了門外的人喊了聲「來了」之後,替對方打開門。

「呦,綠谷少年!」

「歐、歐爾麥特?!你怎麼會在這裡?!」綠谷睜大眼望著不應該出現在眼前的人,一時之間真不知道是該立刻關上門跟歐爾麥特在門外談話,還是先去把整房間的海報公仔給收掉。

「因為明天就要執照考試了,結果你的房間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了。」大剌剌地趁著綠谷還沒回神之際走進房裡,歐爾麥特環視了一遍綠谷的房間布置,用一種「我就知道」的語氣點點頭說:「嗯!果然就是典型的綠谷少年風!滿滿的都是我的周邊啊!一目了然!」

「啊啊…因為、崇拜嘛…」在歐爾麥特的示意下關上房門,綠谷只覺得臉快要燒起來了一樣羞恥,連忙找了另外的話題:「今、今天巡邏的老師是歐爾麥特嗎?平時都是相澤老師或十三號查房的。」

「喔喔,我是特地拜託相澤老師放我進來的。」歐爾麥特很乾脆地從不知道甚麼地方拎出一袋睡袋來:「但是因為他不想等我,所以直接給了我睡袋讓我在這裡睡呢。」

「蛤啊啊啊啊啊啊?!」不是吧相澤老師,巡邏可以這麼隨便嗎?!是說有這麼想回家嗎連五分鐘都不想等!

「放心我睡相很好的,也不會打呼喔?」

「才不是那個問題…」跟歐爾麥特睡同一間房間什麼的,太超出心臟負荷了啦!

「哈哈哈~」把睡袋擱到床邊,歐爾麥特坐上綠谷的床,背倚到牆上伸直了腳,招招手讓綠谷過來。

綠谷緊張地跟著爬上床,連坐姿都變成了端正的跪姿,看得歐爾麥特苦笑不已:「放輕鬆,少年。我應該沒那麼可怕吧?」

「不是…那個、因為…被本人看見了。」顧左右而言他,綠谷總算憋出一個他自認天衣無縫的理由來。

歐爾麥特再度望了眼書櫃上那整排的公仔:「嗯,說得也是。」

「別說了啊…好羞恥啊…」雙手掩面,頭頂冒煙的綠谷突然就這麼倒了下去,然後在放開手之後才發現自己變成了枕在歐爾麥特腿上的狀態。

「歐、歐爾麥特…!」

「好了好了,就這樣躺著聽我講。」大手輕輕拍了拍綠谷的額頭,大腿很明顯地感覺得到那僵直的身體,帶著苦笑的嘆息一聲,他才開口向綠谷說起,關於「one˙for˙all」的起源,以及他最後擊敗的那個敵人的事情。

認真聽著的綠谷,不知不覺間也把全副心力放在對方所陳述的事情上,原本躺在歐爾麥特腿上所帶來的驚慌也逐漸退去,開始習慣了起來。

當他講到那個敵人就是殘殺傳授將「one˙for˙all」給歐爾麥特的師父之人,綠谷的心情也跟著沉重,眼神透漏的、是理解與不捨。

為緩解那凝重的氣氛,結束過去話題的歐爾麥特開始跟綠谷閒聊起最近的訓練,像是要把前陣子缺少的心得一次補足似的,不斷拋出問題讓綠谷一一的補充回答。

真是奇怪的少年。

一邊聽著綠谷的說明,歐爾麥特時不時地隨著他的話拍拍對方的頭、揉揉那墨綠的髮絲。

明明就不擅長說謊,卻還是很努力地假裝沒有那回事,讓他也只好跟著綠谷一起裝傻;就算他當時在醫護室真的沒有聽明白那段話背後的涵意,之後的刻意保持距離也足夠讓他理解真相了。

但是正因為如此,讓他更想知道了。

明明就讀雄英高中——也就是自己的母校,對綠谷而言具有相當特殊的意義,那麼為什麼當時他會有那樣的反應?

「綠谷少年。」他靜靜地問:「為什麼你在家訪的時候,會說就算不是就讀雄英也沒關係呢?」

愣了一下,綠谷想都沒有想就直接回答:「那是因為,就算不是就讀雄英,我想成為跟歐爾麥特一樣的英雄這一點也不會改變,我也還是會繼續跟歐爾麥特在一起啊。」

「…這樣啊。」沉默了一會兒,他扶額露出笑容:「原來是這樣啊…」

「?」

「沒什麼。」看著滿臉問號、單純的綠谷,他伸手揉揉那顆小腦袋,一直壓在他心頭上的石塊,應聲瓦解:「好了,明天要考試啦!睡袋鋪一鋪,該讓你睡覺了。」

「啊!歐爾麥特你睡床上吧!」

「不用不用,你才是考生啊!」

「但是…」

「綠谷少年,太計較這種小事是不好的喔!」

最終,綠谷的妥協點是歐爾麥特用睡袋躺在他床上,而他自己蓋一條被子,兩個人共睡一張單人床。

「晚安,綠谷少年。」

「晚安,歐爾麥特…」

好快!

看著才剛講完晚安就開始深層睡眠的綠谷,他伸手給對方拉了拉被子,才縮回睡袋裡。

他不知道綠谷的感情是認真的還是一時的崇拜過度,也不知道會這樣持續多久時間;但是身為一個也不知不覺淪陷進去的人,現在他能為綠谷做的事情也不多了。

「…晚安,出久少年。」語畢,他也闔上眼睛。

那麼就只好,無論未來變得如何,都繼續這樣待在少年身邊了吧。

 

「綠谷!你也領到執照啦!」

「啊、嗯!」點點頭,綠谷看著手中那張印著自己照片和名字的小卡發楞,隨後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立刻拍了張執照的照片傳給對方。

彷彿隨時等著自己信息似的,對方的回覆來得很快,說是要請他吃頓晚餐,恭喜他考試合格,甚至附贈一張對方與他也認得的警官的合照,報平安一般地讓綠谷知道他身邊有人在,讓綠谷不必擔心。

歐爾麥特,我現在、又離你更近一點了。

現在的他還很弱小,能夠為歐爾麥特做到的事情也幾乎為零。

但是他會一點一滴讓自己進步,總有一天、他一定會像歐爾麥特說的一樣,可以成為最強的英雄。

在那之前…

小心翼翼地收起執照,綠谷小跑步地回到朋友身邊,和大家一起準備返回學校。

 

…努力前進,這就是我現在,能夠為你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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