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哲雪也藏書處

白色細牙刺破蒼白的頸項，一絲血沫沿著鎖骨向下蔓延。

沾滿汙濁的血漬，少女的腳邊凝滿已經乾涸的暗紅色液體，斑駁的像是童話裡被漆上顏料的白玫瑰，那一雙冰冷的手，用指尖在她的臉頰上留下若有似無的撫摸痕跡。

『這樣就安靜了呢…』惡魔的呢喃，給她沉重的四肢套上能夠被輕易甩開的鎖鏈。

「好累呢…」她向身後的人說，一邊把對方的尖牙壓進自己的頸子裡：「我該恨的人已經不在了，接下來我該恨誰…？」

『還有呦？』咯咯的笑聲響起：『妳的媽媽只是旁觀者吧？還有一個人好好地活著。』

「…爸爸？」

『是啊，妳的爸爸呢。』

最後的語音落下，少女緩慢地自血泊中爬起，原本飄渺的眼神被黑濁的殺意侵染，輕柔地撿起一旁腥紅的水果刀。

「那麼…得好好地把刀擦乾淨呢…」

如果可以，她並不想這麼快放開手。

可是現實並不允許她這樣貪心，分離迫在眉睫。

「就到今天了呢。」身邊的萬太依舊笑笑的，看不出多餘的喜怒哀樂。

是因為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而毫無情緒，還是因為自己對他而言，其實並沒有那麼重要呢？

最後一天的相處，倩顯得很小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強顏歡笑的感覺，不如想像中的好承受；坐在草地上觀星的兩人，手雖然依舊相握著，倩卻覺得距離好遠、好遠。

「抱歉，其實我很自私。」望著閃爍星光的夜空，萬太苦澀地說：「偶爾我也想任性一次，什麼都不管，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那樣是不行的呢。」接在這樣的話之後，萬太在一陣緊握之後，緩緩放開了倩的手。

「學長…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嗯？大概是…回到一個月前吧。」

「咦…？」她愣了一下。

深吸一口氣，萬太淡淡地說：「和妳告白，大概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了。」

為什麼要那麼說呢？也可以好好地結束不是嗎？明明可以平靜地把最後一晚過完不是嗎？和她在一起、他並不開心嗎？是他先說要在一起的不是嗎？

「也許，我們都只是習慣有對方在身邊而已，並不是因為喜歡對方。」

萬太離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在倩的腦海裡盤旋不已。

所以…到頭來你只是習慣有我在身邊嗎…？

在分別的第一天夜晚，躺在床上的倩將自己蜷成一球，枕頭被眼淚浸濕了一大塊。

沒有那個人傳來的「晚安」，讓她忘記了自己究竟是流著淚睡著，還是眼淚已經乾涸得讓臉頰刺痛、才累得睡去。

「這樣好嗎？」

「…嗯？」望著飛機窗外的白雲，萬太沒有看身旁的葉。

「我是說，你跟阿倩的事。」葉有些擔憂，因為身旁的好友明顯地非常沒有精神：「其實你也可以把她一起帶來啊，她也算是通靈人了。」

聞言，萬太只是橫了葉一眼又望回外頭的雲層：「阿葉，你是習慣安娜在，還是喜歡她所以想要她在？」

「當然是因為喜歡啊。」

托著下巴的萬太轉過頭來，淡然地問：「那如果我說，我明知道阿倩只是習慣有我在、卻利用這點跟她在一起呢？」

「…萬太…」有些懂了對方的理由，葉繼續試探：「就算只是習慣，也可以日久生情的嘛。」

「阿葉，你知道嗎？」撇過頭，萬太沒讓葉看見自己的臉：「雖然阿倩並沒有自覺，但是每次她待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她心裡正想著其他人，你想我該拿什麼樣的心情去堅持下去？」

「萬太…」不知怎麼的，他可以感覺得到、萬太那表面平靜無波實則傷痕累累的內心。

「所以，放過她、也放過我自己。」他平靜地說：「這罪是我自找的，所以就讓我當那個壞人也沒關係。」

如果可以，他也想繼續牽著手不放開。

但是現實並不允許，這樣表面甜蜜實則空虛的東西，並不是她需要的愛情；他很清楚，那是另一個人才給得了倩的未來。

他垂下眼，闔上眼、緩緩地讓心中的苦澀吞噬那些回憶。

所以，讓我當那個罪人，我沒關係。